7版
(叶荣荣)夏日的夜晚,燥热退去,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清香。
想起前些天,父亲忽然说,他想吃绿豆糕,想念那种味道。第二天,我就从糕点烘焙店挑选了多种做工精细、外形精巧的绿豆糕,父亲吃了一口就撂下了,说:“味道不纯正,我想要传统的绿豆糕,用绿豆磨粉做的,一些老作坊会有,你去找找。”
“挑三拣四。”我打趣道。嘴上嫌父亲挑剔,我还是跑遍了大街小巷去找他说的那种绿豆糕,结果无功而返。父亲见我空手而归,很失望。
随着年岁渐长,父亲的脾气变得有些急躁。看到父亲失望,我没说什么,继续默默寻找。偶然间,我在微信朋友圈里看到有人在售卖传统手工制作的绿豆糕,心里瞬间一亮,于是,忙不迭地联系、付款、接货,第一时间送到父亲面前。
父亲端详了一会儿,拿起略显粗糙的土黄色的绿豆糕,缓缓放进嘴里,细细嚼了起来,半晌没有说话。我尝了一块,口感粗,甜味足,淡淡的绿豆清香在舌尖散发开来。
“好吃吗?”我忍不住问道。父亲不慌不忙把整块绿豆糕吃完,才开口:“你奶奶会做绿豆糕,就是这种味道。”
我一算,奶奶去世已经62年了,当时父亲才16岁。我从照片上见过奶奶的模样,父亲说奶奶是个慈爱友善的人,父亲年少时,在当时的大家庭里,奶奶给了父亲最温暖的爱。
父亲说,小时候日子苦,没什么零食吃。到了夏天,奶奶老家会托人给她捎来一包绿豆。经奶奶的巧手,这些绿豆最后就变成了一块块香甜的绿豆糕。当时,爷爷规定,大人每天吃一块,小孩吃两块。奶奶从来不吃,总把自己的那块留给父亲。“每年夏天,吃绿豆糕是最让人期待的事。香甜的味道,一辈子都忘不了。”父亲说,自1960年奶奶过世后,他再也没吃过那么香甜的绿豆糕。
父亲讲完,我心里泛起波澜,明白了父亲的想念,那是怀念奶奶温暖的爱。看着他专注地吃着绿豆糕,恍惚间,我仿佛回到多年前那个夏天,瓢泼大雨里,父亲打着伞踩着水坑来到学校,在教室外放下雨靴和伞,朝我点点头,然后又走进风雨中,渐渐远去。下课铃响,我套上雨靴撑起伞从容回家,看着身旁不时抱头狂奔而过的同学,大呼小叫此起彼伏,那一刻,暖意在我的心头欢快地荡漾……